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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動畫產業的觀點探析龍文化的傳播應用

-美國迪士尼為例

 

文/謝雅卉

摘要

        談及龍文化的起源,中西方對於龍有其二元對立的說法,西方常以龍作為邪惡的象徵,而中國則將龍以神秘、吉祥的神物做文本詮釋,龍更代表著中華民族的精神象徵。從傳統過渡到當代,傳播的媒介不斷汰換創新,而龍的文化意義與視覺功能不斷在轉變,在以龍作為新興形象創造之時,若秉棄龍的傳統精神,將龍轉化為純粹形象的符號再現,便可獲得許多巧妙的發現。本文從動畫產業的範疇來探討龍文化的傳播應用,將美國迪士尼動畫中的龍作為主要研究對象,以羅蘭巴特的神話學做為主要理論架構,論述透過動畫不同影片類型、敘事情節、角色定位、色彩造形等面向,來分析龍的傳統形象如何解構再建構。也試圖分析美國迪士尼如何透過龍形象的創造,建構本位意識形態的主體構成,透過神話塑造的概念使龍形象產生更多新興美學價值,經由動畫中幽默趣味的形象演飾,成功塑造出大眾喜愛的視覺想像,也成功賦予龍形象的文化商品化,因此,存在於美國迪士尼動畫中的龍形象,不僅從一種象徵價值轉變至消費價值的神話昇華,更成為迪士尼商業視野的一種行銷手段。

 

關鍵字:龍文化、動畫產業、迪士尼、神話學

 

一、緒論

從中華文化的角度來觀看,龍文化起源有千百種的說法與釋義,眾多學說不等,更有許多學者將其來源考據證明,迄今依然秉持著各方學說,仍爭議不斷。在歷史上,龍是虛構或非虛構的解讀,對於龍的存在說法也不一,其本身的生理構造十分特殊,壽命的長短也不盡相同,在原初,龍也曾被視為生物物種的傳說並影響深遠。社會方面,擁有不同的視覺意義,龍也成為許多文化的象徵背景,並賦予正面及負面的涵義,諸如中國文化、基督教文化、希臘神話等。因而,龍更作為一種符號或圖騰的象徵,被應用於各領域之中,諸如文學、工藝、美術、建築、雕塑等等,它所賦予的每一件事物都代表中華民族的精神象徵,崇高又獨特的地位深根在中華民族的心裡,因而龍文化不僅流傳於民間,也被官方所使用,這是龍文化在傳統精神中的文化底蘊。

現今,透過大眾傳媒應用的龍文化,符號的價值取向及承載的意義開始有別於傳統本文試圖從動畫產業的觀點來探析龍文化在當代社會中的視覺再現,不僅是以當代傳播的視角來思考,更多的是透過全球化的語境,探討龍的形象創造還能有何更好的創新。傳媒當道的全球文化,文化之間的差異逐漸在消彌,相異的文化相繼滲入世界各處,龍文化的精神透過當代社會的傳媒及行銷手段再現,龍的象徵不斷轉化,是否已成為一種純粹的視覺藝術?抑或者傳統的龍文化精神演變至今,是否已成為純粹文化記憶中的文化符碼?

若不先探討動畫產業的脈絡發展,將研究範圍限制在美國迪士尼的動畫電影,透過動畫中的龍形象塑造創新,來解讀詮釋龍文化的新興價值所在,以法國哲學家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的《神話學》做為主要的理論架構支持,進一步將傳統的龍文化進行解構再建構的組織行為。因此,龍的象徵意涵從傳統最普遍的民間信仰,輾轉至動畫中二元對立的善惡角色,再延伸成為迪士尼品牌為主的文創商品,即文化商品化,這也是神話塑造奇蹟的見證過程。

神話作為一種符號學的系統,其為一種敘事、思維的話語模式,也是普遍存在的意識形態,在此種意識形態的邏輯強化過程中,透過神話學的分析將使現今龍文化的主體意識重新建構,這是一種隱性的政治操控,即為霸權的權力塑造。巴特的神話學就是將符號學的方法應用至大眾傳播的重要論著,其以一篇名為《今日神話》(Myth Today)的文章,作為解讀大眾文化的符號學模型,認為一個符號的意義是能指及所指所共構的總和,總體稱之為表意系統(signifying system),能指所代表的是第一層面的外延意義(denotation),所指所代表的是第二層面的內涵意義(connotation)神話具有強制性的專斷色彩,圖像與符號透過具有意義的神話來解讀,將視覺影像所賦予的意識形態及訊息,以一種揭示歷史轉化為自然的經歷,此被視為文化自然化的典型過程。本文透過神話學的表意系統來論述迪士尼動畫產業的龍形象塑造,試圖從最基本的外延及內涵意義,試圖找尋更多對龍的認知,以及龍在價值轉變塑造創新的可能性。

 

、視覺文化下的中西方龍形象

徜徉在中西方不同的國度裡,龍文化被重新應用於許多傳媒的事業上,回溯從前,中西方對於龍形象起源卻認為龍是蛇的化身,因此,現今我們所見的龍形象造形才會有以蛇圖像的元素作為基礎發想的設計方向。根據《竹書紀年》這部史書記載,伏羲氏中的十一個部族也以龍做圖騰,龍的圖騰是從遠古時期的華夏氏族及部落,透過不斷的征戰、演變,再融合不同氏族的部落而逐漸演變的過程,意即從蛇的圖騰輾轉演變至龍的圖騰。[1] 

以中國來說,中國的龍形象主張原型論,在最初,將龍視作一個模糊的集合體,但主要的構成仍是蛇的形象,蛇為古代神話重要的形象元素,也可從神話中的人物描述得知,神話中賦予的神人形象從珥蛇、戴蛇、操蛇、踐蛇,人面蛇身像等等,可見古人對蛇的尊重程度,以蛇為主體的龍形象,自然也是非常尊貴神聖的。[2]

因而我們可藉由古代神話的描述來斷定龍在中國文化體系中形象建構是非常崇高、正面的,龍不僅是主體,也是主角,在古代的帝王服飾中,龍合理成為帝王黃袍中掌有權威的尊貴象徵,除了有龍的傳人等自稱稱號,擁有祥瑞之兆的龍也成為中華文化生生不息的精神象徵,龍文化的神話生命也因此源遠流長,因而每逢過節皆有與龍相關的傳統習俗,諸如元宵節的舞龍活動或端午節的賽龍舟比賽等等,這是屬於中國人自身的文化認同與標誌。

在西方,對龍的形象也有其不同解讀,文本中的“dragon”與中國的“龍”非同等事物,亦非同等文化的產物。在英文詞彙的文化裡“dragon”是具有貶抑的意涵,其可解讀為毒龍、惡龍,甚至是悍婦、兇惡之人。而孕育歐美文化泉源的希臘文化中“drakon”卻有惡魔的意思,因此,我們可知“dragon”在法國、德國、俄羅斯等諸國都擁有英文字義負面上的意涵。[3]此外,從基督教的文化視角來探究,《聖經》中也提及許多關於龍形象的故事,在新約聖經啟示錄詩篇中第十二章及十三章經文內有這樣一段描述:

 

「(127)在天上就有了戰爭。米迦勒同他的使者與龍戰爭,龍也同他的使者去戰爭,(128)並沒有得勝,天上再沒有牠們的地方。(1210)大龍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但,是迷惑普天下的。牠被摔在地上,牠的使者也一同被摔下去。……132)我所看見的獸,形狀像豹,腳像熊的腳,口像獅子的口。那龍將自己的能力、座位和大權柄都給了牠。……134)又拜那龍,因為牠將自己的權柄給了獸,也拜獸說:誰能比這獸,誰能與牠交戰呢?[4]

 

        從聖經經文描述可知,龍依然以蛇的形象化身,但卻被視為邪惡的本質,也代表撒旦,戰爭也象徵了龍的力量巨大無比,擁有無窮的能力。除了毒龍的形象表徵,另外,更有守護者的形象再現,例如希臘神話中著名的金蘋果故事,作為看守金蘋果的守護者巨龍拉冬,忠心耿耿從不歇息。在西方文化中,龍的生命力是非常短暫的,和中國相比,更遠遠沒有如此崇高的歷史地位,通常作為一種配角的詮釋,從西元前1000年前後荷馬史詩的那個時代,並在後來和《聖經》中象徵邪惡的力量做結合,活躍的年代卻還不如中國來的久遠,總體來說西方的龍只不過是一種文化的遺存,作為文化化石而存在的。[5]綜上所述,迄今所見的龍文化傳說,不論是中國或是西方的龍,必定帶有大量神話色彩的傾向,也有濃厚的信仰存在,所以,龍不只在形象方面,擁有諸多創舉,在文本方面,也擁有諸多意涵,甚至是功能的意義也不盡相同。

 

三、動畫產業的龍文化傳播應用

        在做更進一步的深入了解之前,本文欲先探討何為動畫的最初製作,而又是如何解釋動畫與電影之間的名詞界定?電影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與傳播媒介,透過電影的敘事手段以及拍攝場景的模式取向,可間接為電影中的畫面塑造獨特的氛圍。電影因不同的製作方式也可分為不同種類的製作呈現,其中透過動畫的製作方式,就被稱為動畫電影,因此,動畫也可說是電影的一種。談及動畫的來源,動畫一詞“animation”,字源“anima”本是拉丁語生命的呼吸之意,在英語國家中,動畫是作為相對於真人飾演的電影藝術,以繪畫或其他造形藝術在整體人物以及環境空間上的創作表現手段。[6]

        動畫和電影的製作來源同樣都是以工作團隊的方式來合作製片,而唯一一項不同的是動畫使用了純粹圖畫的樣貌來拼湊,製片者大量使用機械複製的方法累積一定的圖像數量,快速製作出動畫圖像連續運動的畫面過程。在此,談及機械複製的手法可引用1940年代法蘭克福學派(Frankfurt school)的論說,這是德國社會學家阿多諾(Theodor Adorno)與霍克海默(Max Horkheimer)在文化工業批判理論中的一種實踐嘗試,機械複製顧名思義即為標準化的工業生產,法蘭克福學派認為文化工業就是一種透過隱蔽的意識形態方式來控制消費對象,不僅擁有社會控制也擁有文化支配的作用力。

        動畫透過機械複製的標準化手法,讓許多相同的圖像快速累積,以視覺暫留的方式產生動態效果,而所謂視覺暫留便是一種視覺原理的現象。19世紀英國生理學家彼得.馬克.羅傑特(Peter Mark Roget1779-1869)遞交了《移動物體的視覺暫留》(Persistence of Vision with Regard to Moving Objects)報告文獻,提出視覺暫留的理論,並且在報告中表述相關書寫:形象的刺激在最初顯現,影像會在視網膜上暫時停留,當許多不同的刺激連續顯現時,視網膜上的刺激信號會主動相互做連結,使形象成為連續的狀態。[7]羅傑特的理論證明了視覺暫留的現象能使原本靜態的影像產生動態感。

        本文將範圍縮小至美國的動畫領域,美式的卡通動畫風格,脫穎而出的正是以卡通王國稱著的迪士尼動畫產業,從造形設計和策略方面的美學設定來看,迪士尼以其獨特的創意呈現出每個角色形象的原創性,透過強大的工作團隊和獨具創意的策略取向,將每部迪士尼推出的經典動畫角色形象達到最大的魅力。迪士尼總是以簡單、美醜、正邪兩面,極具個性化的樣貌呈現,由於美式卡通在形象上多偏向誇張化以及單純化,在色彩的運用上,也較鮮明豔麗,整體造形立體感也較強,表情特徵與動作變化顯著。[8]當然在不同取向部分之間,也會互相搭配,諸如在色彩鮮豔的部分,會搭配二元對立的善惡角色作為用色基礎,若為善良角色,那麼色彩便會選擇較多彩度且明度較高的顏色;若為邪惡角色,那麼色彩的選擇便會偏向彩度與明度較低的配色,當然也會因為劇情的關係,讓善惡對立的角色造型做些特徵的調整,例如邪惡的黑龍眼神兇猛,而善良的黑龍眼神無辜。

        另外,從文本的敘事方向,再搭配動畫技術的運用,角色的再現真實程度,可準確傳達情感內容,並且更容易支撐影片播放的主題內容,觀眾也更容易貼近劇情的核心,並且和劇情產生共鳴。[9]擬人化的造形風格,也成為每一部動畫的焦點所在,透過擬人化的多元手法,讓角色更能添增片中的敘事趣味和歡樂程度,幽默與趣味性這兩項元素也成為迪士尼動畫中較常出現的表現手法。

        另外,運用幾何的簡約模型來設計角色的形象,簡化皆是從幾何圖形的基礎發展而來,透過幾何圖形的模型構圖,我們便容易以模型的輪廓來做定位。當角色已具有寫實、擬人以及幾何的形象基礎時,在二元對立的角色形象中,透過誇張的風格再現,更容易顯現出劇情中角色的性格特徵。綜上所述,本文初步對迪士尼動畫的形象設計及策略做統整及歸納如表1

1 資料來源:本文整理

美式動畫

敘事取向

色彩取向

角色取向

造形取向

策略取向

迪士尼

通俗化

幽默化

趣味化

色彩鮮明

 

二元對立

幾何化

符號化

擬人化

誇張化

商業化

商品化

        從表1的統整歸納可知,不管是敘事、色彩、角色、造形與策略取向,迪士尼動畫所設定的安排都是為了迎合大眾喜好而製的一種文化工業,此即法蘭克福學派學者阿多諾與霍克海默在《啟蒙辯證法》中所提出的本質,即標準化(standardization)與偽個性化(pseudo-individualization)的基本特徵。對於這二者的特徵而言,在最初,阿多諾從工業文化的視角來分析流行音樂,並認為流行音樂中的標準化與偽個性化特質是最密切相關的,聽眾經由偽個性化的音樂結構,賦予了文化上大量生產以標準化本身為基礎卻自由選取或開放的市場,對偽個性來說,其控制的手法是讓聽眾忘卻所曾聽過的歌曲,或是已被事先消化過的印象。[10]從阿多諾分析流行音樂的理念應用至迪士尼的動畫片分析,從劇本安排的情節便可知,故事最後幾乎是以邪不勝正的制式化結果作為結局,都是一種通俗化的表現,也是我們所說的敘事標準化,而在大眾文化中體現的就是通俗化的表徵,為了要強化這種標準化的工業文化,也為了要削弱標準化的結構,因此,迪士尼動畫將其中添加了幽默化、趣味化等情節特徵,讓標準化的產品也能透過不一樣的敘事表述,成就動畫產業多元化的發展面向,這也代表了晚期資本主義式的美國文化的自由競爭市場。

 

四、迪士尼動畫的龍形象傳播

迪士尼[11]Disney)動畫從經營企業以來,至今推出無數的動畫電影,每一部電影中角色與配樂皆具獨特性,很快的迪士尼成為家喻戶曉大眾所喜愛的熱門品牌,也成為全球最成功之一的動畫製作公司,全世界進而也掀起了一股迪士尼潮流。先從迪士尼動畫本身談起,迪士尼作為美國動畫的經典,在視覺文化的觀看意義上,迪士尼既代表美國文化,也視為象徵美國文化的霸權之一,迪士尼透過耐人尋味的經典動畫製作,不僅將迪士尼成功的行銷至全世界,也成功的再次將美國文化擴展至全球,作為一種經濟上的帝國主義,以及政治霸權的凌駕狀態,更是神話中意識形態成功塑造的完美案例。

在晚期資本主義的時期,迪士尼已成為一個美國文化的大眾品牌,在迪士尼的過程不僅使文化開始娛樂化,也能重新建構新開發的文化,讓迪士尼的品牌成為一種符號商品化的重要產業,一切的文化因素,在全球化的語境中,任何產生新的媒介都表現出相同的特質,一種深度丟失的後現代特質的大眾文化。[12]在此,本文將逐一分析迪士尼動畫製作的龍形象視覺風格,再進一步分析迪士尼商品化的傳播過程。

首先,先選擇迪士尼動畫片作為分析的案例,設定選片的物件為純粹動畫的影片構成,符合本文研究範圍限制的案例共有五部動畫片,依次為花木蘭(Mulan)、馴龍高手(How to Train Your Dragon)、史瑞克(Shrek)、睡美人(Sleeping Beauty)和魔劍奇兵(Quest For Camelot。本文分別針對所選的五部動畫片的龍形象視覺構成來擬定不同層次的風格呈現,從六個不同的層面來分析龍形象的構成風格,分別為定位層次、身形層次、色彩層次、敘事層次、神性層次,以及視覺造形來做研究,當然這六個層面皆會互相影響,彼此之間具有密切的關聯性。

在花木蘭的電影中,配角角色木須龍(見圖11-1),龍的形象以傳統神龍造形出現,但角色身形有別于往傳統巨大的體積,木須龍的身形極小,以紅色做為主要的色彩,來呈現角色鮮明活潑的開朗個性,具有許多對話情節,角色擬人化,敘事層次極高,神性特質銳減,然而因故事背景以中國的民間故事為主軸,故神性的層次依然有一定程度的存在,在視覺造形方面,木須龍以可愛的造形呈現,為故事添加喜劇的歡樂效果。

        在馴龍高手這部動畫片中,翼龍夜煞(見圖22-1)作為和主角互動的重要配角,身形巨大擅飛翔,動畫選用黑色作為夜煞的主要色彩,黑色帶給人一種溫和和沉穩的親切態度,在劇情中夜煞沒有太多對話的部分,純粹和主角互動,用以表情與肢體來代替,不擬人化,敘事層次也不高,神性的層次角度來觀看,夜煞秉棄了傳統精神獨有的龍形象特徵,也拋棄了傳統擁有的神性部份,但卻帶給本動畫一種全新的視野觀,全新的龍的形象創造,而視覺造形方面也給人一種可愛的模樣。

        從史瑞克的角色分配來觀看,噴火龍(見圖33-1)作為友善的配角,據故事情節的安排,噴火龍作為史瑞克的好朋友角色,身形龐大,擅飛翔,更被視為史瑞克的同伴之一,明顯的性別化特徵,女性噴火龍以粉紅色來塑造成熟女人的魅力,睫毛突顯出女性的特徵,角色皆有一定對白戲份,因此,龍的形象敘事層次高,然而噴火龍和驢子成為熱戀對象的橋段,龍的形象很快跳脫了以往的神化性部分,神性層次較低。在視覺造形方面,噴火龍的形象是以較成熟的女性形象作為出發點,於是溫馴取代了可愛的樣貌,同樣的也除去了傳統的龍形象精神特徵。

        睡美人中的惡龍(見圖44-1)作為敵對角色設定,當故事中的王子闖入佈滿荊棘的老舊城堡,為拯救心愛的公主,和惡龍展開一場大戰,作為一種霸權的武力征服,正邪兩方的拉鋸戰,龍的形象依照故事的需求擁有了巨大無比的龍身。惡龍以黑色作為象徵邪惡的力量來源,另外,在敘事方面,惡龍被設定為無對話情節,以噴火方式視為不友善的敵對概念,神性部分相較于傳統來看,捨棄傳統的精神與精隨,在視覺造形部分,以兇猛邪惡的表現作為主要表徵。

        魔劍奇兵的劇情內容設定為冒險性質,女主角為完成父親遺志,保家衛國的重責大任,鎮國之寶的石中劍被惡人搶走,透過找尋寶劍的旅程,女主角和男主角相遇,並且一同遇上了雙頭龍(見圖55-1)的幫助完成任務。雙頭龍的形象定位呈現擬人化的友善配角,護送的守護形象,全身以藍色為主要色調,雙頭龍也擁有敘事功能,當然在此神性層次的部分皆已完全屏除,因整出動畫以喜劇為主,搭配歡樂特質的情境,雙頭龍依然給人一種可愛的情懷。

 

        以上分析五部迪士尼的經典動畫,本文更進一步將其視覺風格做歸納與整理,表2如下:

2 資料來源:本文整理

動畫名稱

花木蘭

馴龍高手

史瑞克

睡美人

魔劍奇兵

對象設定

神龍

翼龍

噴火龍

惡龍

雙頭龍

角色名稱

木須

夜煞

 

 

肯沃、迪芬

產業公司

迪士尼

迪士尼

皮克斯[13]

迪士尼

迪士尼

影片類型

動畫片

動畫片

動畫片

動畫片

動畫片

定位層次

配角

配角

配角

敵對

配角

身形層次

色彩層次

紅色

黑色

粉紅色

黑色

藍色

敘事層次

神性層次

視覺造形

可愛

可愛

溫馴

兇猛

可愛

        經由上述的表格分析,本文試圖深入分析迪士尼龍形象的視覺風格,這些不同層次影響的關鍵皆和劇本的故事內容有關,通常在替角色定位的同時,若是劇中以配角的角色來安排,那麼龍的形象創造常會以具個性化的活潑態度,做為帶動劇中場面與情境的鋪陳,通常故事也會多偏向喜劇的成分。

        在色彩設定方面,依照角色的個性來做安排,若以紅色呈現,除了突顯角色的活潑個性,也代表了熱情、積極、溫暖等等;若以黑色呈現,一方面帶來的是一連串的溫和與沉穩的個性表徵,除了代表憂傷和不幸的象徵,另一方面,也象徵了邪惡來源的力量表現,也代表霸權和用武力的征服狀態;若以粉紅色呈現,角色更多了表現在性別相異的特徵上,除了也可代表女性化的特質外,更可突顯容易墜入情網的戀愛傾向,容易突顯角色具有某些特質,例如可愛、溫馨、嬌嫩、青春等等;若以藍色呈現,藍色象徵自由,擁有廣闊的天空和大海,也是深遠、永恆、理智、誠實等代表。

        在敘事方面,通常角色的設定皆選擇擬人化的表現,若角色為友善配角,通常多以喜劇呈現,若為敵對角色,便容易使觀眾產生霸權征服,悲憤、不幸、邪惡力量的聯想力。當然敘事或非敘事更會影響角色在神性的層次方面,例如角色敘事,配合劇情的發展,擬人化的結果,神性的層次銳減,甚至消失殆盡,最後只有純粹的形象呈現,純粹以龍的形象來擬人化再現,也並無傳統文化的精隨根基存在。

 

五、迪士尼動畫的龍形象神話建構

        經由上述對龍形象的視覺文化,以及迪士尼動畫為主的龍形象風格解析後,本文將引用法國哲學家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的《神話學》來做理論支持的統整與歸納,巴特的神話學就是以符號學的方法來作應用,若將龍作為一個符號來看待,那麼其能指與所指所構成的表意系統便是擁有其外延意義及內涵意義的總和,也是一種經由不同文化約定俗成的融合結果。根據《辭海》和《牛津現代英漢雙解詞典》的解析,從第一層意義來看龍形象,能指所代表龍的意義即是讀者所見的圖像描述,因此,不論是作為中國或是西方的龍,其基本造形都是長相有麟、有角、有鬚、有爪的生物物種,另外,通常會以“有翅膀”來區分代表西方的龍。在功能方面,中國的龍指的是能興風作雨的神獸,而西方的龍則通常被歸類為會吐火的爬蟲類怪獸;從第二層意義來看龍形象,即所指代表的延伸意義,通常在中國會指古代帝王的象徵,另指高大的馬,或星宿名,姓氏等等,而西方則會以嚴厲的婦人,會飛的蜥蜴等作為代表。[14]龍好比中西方視覺文化中的一種傳說物種,延伸至文本的第二層意義來看龍的符號,龍擁有相異文化的洗禮過程,因而可以創造出不同視覺的形象層面,諸如善良或邪惡等等,對龍的形象來說,是一種圖像的表達,而圖像的意義來源不僅是透過文化的傳統,也因為圖像的關係進而豐富了文化傳統的內容。

        對巴特來說,神話的建構與解讀,應先考量何種代碼對文本做出的解讀,其中包括文本所在的場所,讀者所在的歷史時期,以及讀者的文化背景。而讀者之所以會自然而然的對其神話進行消費,是由於神話自始至終都是一種符號系統,而這種符號系統都是一種價值觀的體現。[15]經由巴特對神話建構的論述,再回到本文所述迪士尼的龍形象塑造分析,迪士尼被視為美國最大的動畫產業王國,其影響力可謂壟斷美國所有動畫產業而獨大,更是美國文化娛樂最經典的成功案例之一,並且更於早先擴充版圖成立主題樂園,以及迪士尼文創商品的行銷模式,成功的瘋迷全球數十年。

        走在全球化的語境之下,迪士尼不僅成為廣為人知的美國品牌,更成為美國文化對全球經濟殖民操控的霸權手段之一,透過神話般的品牌建構,神話的消費者讓迪士尼成功的成為一種自然化的事實系統。著名的德國社會學家伊里亞斯(Norbert Elias)曾這樣說過:「自由競爭會延伸出兩種副作用力,分別是消除競爭力(elimination contest)和壟斷功能(monopoly fuction),它們互為因果運作,終將使極少數人擁有自由,而多數人淪為不自由的境地。[16]從伊里亞斯言論所謂的消除競爭力和壟斷功能來說,迪士尼正是因為神話的建構而成功獨大美國動畫產業,在面對自由競爭的市場中保有一定的漂亮佳績,持久不衰,讓消費者不斷消費迪士尼神話成為合理性,對巴特來說,符號的意義便是讓我們能意識到神話的歷史意向演變為自然化的野心過程,特別是在歷史質地喪失的過程中被建構出來的,將所謂的美國文化霸權自然而然的去政治化,建構合理的永恆,這就是神話的功能,也因為神話的建構進而營造出一切無誤的幸福感。[17]因此,對迪士尼動畫的龍形象來說,巴特的神話學不僅將迪士尼龍形象的一切視覺風格及文化背景解讀的精采獨到,更將龍形象的符號放大至整體的美國文化,讓這個以資本主義縱橫全球自由競爭市場的神話大國能夠歷久不衰,也能持續透過迪士尼商品化的經濟擴展讓美國文化精神繼續發光發熱。

 

六、結論 

     在現今重視視覺文化及消費傳媒的社會中,當龍文化再現的意義已從現實的表徵到純粹視覺符號的應用,形象的再現成為了視覺文化最重要的傳播媒介,透過不同的媒介傳播方式進而帶動文化意識的延伸,也成為訊息線索的傳達。許許多多的技術創新,在資訊爆炸的時代,影像的出現取代了圖像訴說真實的意涵,圖像意識從傳統形式邁向現代創新的變革,從靜態的呈現開始漸漸轉為動態的思考邏輯。

        隨著科技不斷地研發與創新,媒介也跟突破發展,甚至成為傳播手段的一種工具,傳遞訊息與文化的載體。在視覺文化的範疇中,透過不同特定的媒介來傳播,圖像獲得了重新定位的意義,圖像的再現也開始異于傳統的影像意義。如同媒體及文化評論家馬歇爾.麥克魯漢(Herbert Marshall McLuhan)所提出一項知名觀點「媒介即訊息(The Medium is the message),透過媒介的技術支援與應用,影像所再制生成的圖像,視覺的審美範疇以和從前大相庭徑,圖像的再現再也不是從前傳統意涵的意義表徵,進一步說,圖像已昇華至另一種的意義再現了。對於現今早已進入圖像時代[18]的我們來說,媒介的使用與發展也深深地影響到龍的圖像在當代的形式發展及運用模式。

        傳媒的科技革新,人類從手工過渡到機械複製的階段,好比迪士尼的動畫角色設計,透過動畫的設計,以及電影的傳媒技術,重新再現了龍文化的可能性,也重新定位了中國傳統的龍文化,更為龍的形象創造開啟嶄新的一扇窗,不僅相異于傳統對於龍形象的嚴謹再現,也為當代傳媒中的大眾視覺文化添增了更多有趣的現象。本文引述了國哲學家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的《神話學》理論來對龍的符號義意做深入分析,巴特的神話學就是以符號學的方式延伸而來,從第一層意義的能指,延伸至第二層意義的所指,結合能指和所指成為一完整的龍的符號意義表意系統,此外,更針對巴特所言分析一個文本的扼要,即是要對讀者的文本的所在場所,讀者的所在歷史時代,以及文化背景做一視覺文化的背景義意探究,透過巴特的指引,迪士尼的動畫便是美國文化的表徵,而迪士尼更是作為美國文化進行霸權操控的政治手段,透過巴特的神話學論述,將美國迪士尼文化塑造成一種去政治化且自然而然的神話過程,進而讓消費者不自覺得將神話看做一種自然化的事實系統,而透過神話的建構也成功將迪士尼動畫產業成為歷久不衰的美國文化精神表徵。對龍文化的傳播應用,再也不是單純的探究視覺文化的意義,更多的是透過一種神話的建構,透過迪士尼動畫的品牌行銷模式,將傳統的龍形象創新再現,成就當代的龍文化,也將所謂傳統中的龍文化成功的行銷至世界各地。

 

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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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龐進,《八千年中國龍文化》,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1993194-195

[2]鮑志嬌,《中國神話》,北京:中國林業出版社,200740

[3]關世杰,〈跨文化傳播學視角中“龍”與“dragon”的互譯問題與中國國家形象的關係〉,《對外大傳播》,2007,第10期,32-34

[4]《聖經:中英對照和合本》,香港:漢語聖經協會有限公司,20101998-1999

[5]王東,《龍是什麼:中國符號新解密》,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12290-301

[6]宮承波,《動畫概論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72頁。             

[7]薛揚,《動畫發展史,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119頁。                     

[8]蕭文津,《卡通形象設計,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20056-15頁。

[9]楊曉軍,《動畫角色造形設計,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20078-9頁。

[10]趙勇,《整合與顛覆:大眾文化的辯證法:法蘭克福學派的大眾文化理論,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58-63頁。

[11]華特迪士尼公司(The Walt Disney Company),簡稱(Disney),為美國一家娛樂媒體公司,除了為全世界最大的傳媒企業,也擁有最多的度假樂園,諸如狄斯奈樂園,在美國、巴黎、東京,香港皆授有經營權。在1923年華特迪士尼和其兄長洛伊迪士尼創立。而在其公司旗下的電影發行有許多品牌,例如華特迪士尼影片Walt Disney Pictures)、正金石影片Touchstone Pictures),好萊塢影片Hollywood Pictures)、米拉麥克斯影片Miramax Films)、皮克斯動畫工作室Pixar Animation Studios)和次元影業Dimension Films1991-2005)。定義參考:維基百科,網址來源:http://zh.wikipedia.org/wiki/%E8%BF%AA%E5%A3%AB%E5%B0%BC2012.10.21

[12]汪民安主編,《文化研究關鍵詞》,南京江蘇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第337-339頁。

[13]皮克斯動畫工作室Pixar Animation Studios2006年,皮克斯被迪士尼74億美元收購,成為華特迪士尼公司的一部分。資料來源:維基百科;網址http://zh.wikipedia.org/wiki/%E7%9A%AE%E5%85%8B%E6%96%AF%E5%8A%A8%E7%94%BB%E5%B7%A5%E4%BD%9C%E5%AE%A4;參考日期:2012.10.19

[14]同註332-34

[15]約翰斯道雷著,常江譯,《文化理論與大眾文化導論》,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第148-149頁。

[16]詹偉雄,《美學的經濟:台灣社會變遷的60個微型觀察》,北京中信出版社,2012,第38-39頁。

[17]同註15,第149-150頁。

[18]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1889-1976)在《世界圖像的時代》(The Age of the World Picture)中談及圖像時代的論點,他認為世界圖像並非指一幅關於世界的圖像呈現,而是指世界成為了一種圖像,並非指圖像從一個世紀的世界圖像再進化演變至現代的世界圖像。定義參考:海德格,孫周興譯,《林中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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